胡杰一
近年来，笔者于精神科的临床上运用中西医结合的方法，治疗精神分裂症、躁狂症、癔病、神经衰弱、慢性癫痫性分裂样精神病、老年性痴呆等，取得了较满意的效果。下面寥举数则证例，也可以提示中西医结合的方法在精神科值得进一步推广和深入研究。
- 精神分裂症
病历摘要：24岁男性病人，患精神分裂症6年余。历用氟奋乃静癸酸脂、五氟利多、氟哌啶醇等药，效均不彰；仅以大剂量盐酸氯丙嗪、盐酸异丙嗪、奋乃静合并才能控制症状，但移时即发。1982年8月寻余诊治。症见彻夜不眠，伴有幻听；纳食无味、颜面表情发呆、脸色苍白、喃喃自语、语言不清，脉沉细，舌质淡、苔白腻。初仍以大剂量强安定剂控制症状，同时予以自拟扶正宁神汤加减（人参、黄芪、茯神、法半夏、枳壳、陈皮、当归、枣仁、柏子仁、珍珠母、生龙牡）。服35剂后，停服安眠西药，每夜可睡3-5小时。又续服20余剂，每夜可睡7-8小时，且中午亦可睡1小时左右，病脱然而愈。后给予安神补心丸常服。随访3年余，未见复发。一切均如常人。
按：精神分裂症西药和中药一般均能收效。然部分患者如单纯用西药治疗，似难根治。此例治疗经过反映单纯西医疗法与中西医结合疗法的区别。盖安眠药仅能控制症状，而此病人病程已久，体质较差，故很难改善症状。从中医观点看，该例精神分裂症属气血虚亏，神不守舍。为此，治疗上标本兼顾，远期疗效是比较满意的。
- 躁狂症
病例摘要：22岁女性病人，患躁狂症。主要表现为主动热情，待人彬彬有礼，爱串门，好管闲事，有时手舞足蹈，唱个不停。要求多，如要华贵的衣服，要吃皮蛋，哈蜜瓜等。饮食亢进，口渴喜冷饮，面赤。经用盐酸氯丙嗪100毫克合并盐酸异丙嗪50毫克，每日3次肌注，治疗，症状无任何改善。后又加服碳酸锂月余，效亦不佳。根据患者症状，又见其舌苔黄干，脉滑数，因此考虑加用清胃泻火中药，拟白虎汤加减（生石膏、苏子、大黄、厚朴），每日一剂。连服15剂，结果，症状渐减。又续服20余剂，诸恙皆愈。仍用上述西药（碳酸锂等）口服。以资巩固。随访五年余，未复发。
按：躁狂症当急予安眠药控制症状，中医中药在此例中间作为加用治疗取得满意的结果。首用氯丙嗪、异丙嗪、治疗半月，次用碳酸锂月余，症状无改善。乃因胃热亢盛，故单用西药难以奏效。援用中医清胃泻火治则，解决了这点困难。后仍以西药以善其后，亦属方便。
- 癔病
病历摘要：37岁女性病人，患癔病已10年余，时作时辍。每次发作均需肌注氯丙嗪方能控制其症状。1983年8月12日病又复发，先用氯丙嗪五日，诸症大减，但失眠较重，彻夜不眠，心悸怔忡，食欲极差，病人主动要求试用中药治疗。诊见舌苔白，脉细缓。属心脾两虚症，故停用氯丙嗪，改用归脾汤加减。处方：党参12克、黄芪15克、白术10克、茯神10克、当归10克、枣仁15克、远志9克、木香10克、陈皮9克、龙眼肉10克、生姜片4片，大枣5枚，水煎服，每日一剂。5剂服后，食欲恢复，睡眠已安，唯觉心跳、心慌、易惊。遂令其续服上方5剂，症渐消失。又嘱其常服归脾丸合维磷补汁，以善其后。
按：癔病新患体强者，单用西药即可奏效，且无后遗症，久久反复发作者，必耗体力而致虚。此例病人，即属于是斯，用氯丙嗪癔病之症虽控，但心脾两虚症状颇俱，故用归脾汤益气养血，健脾安神。此种方法有半中半西或中西合璧之意。以后合用归脾丸与维磷补汁，亦属此类方法。
- 神经衰弱
病历摘要：31岁男性病人，患神经衰弱10余年，主要表现嗜睡与失眠交替出现，有时整夜失眠数天而精神尚好，或昼夜睡眠达15-18小时，而仍然疲乏思睡，食欲减少，常服谷维素、维生素B1、安定片等，皆无明显疗效，且渐致焦虚虑，而痛不欲生。诊脉右弦稍大、左缓、舌苔薄白。乃为中气不足，脾胃虚弱证，遂于服西药之同时选用健中补脾之法。处以黄芪中汤加减：黄芪30克、白术10克、桂枝15克、白芍30克、炙甘草9克、当归10克、生姜9克、大枣10枚，红糖20克（冲）。服20余剂，嗜睡失眠悉除。唯感轻微疲乏，食欲稍差，续给刺五加片，月余病蠲。
按：神经衰弱一症，临床多种多样，且病程缠绵，尤其顽固证型，单用西药，对症治疗，往往收效甚微。此例病人，用西药治疗数年未愈，且痛不欲生，亦属此顽固型也。而加用中药后疗效倍增，顽疾亦因而瘳。
5 慢性癫痫性分裂样精神病
病例摘要：38岁男性病人，患癫痫20余年，长服苯妥英钠、谷氨酸、苯巴比妥等，始终未能控制其发作。近年逐渐发生联想障碍、强制性思维，被害妄想和幻听等。经加用抗精神病西药后，症状虽有改善，但仍不能控制。诊脉弦滑小数，舌苔黄白厚腻，属痰火郁结，肝气不舒证。遂予大柴胡汤加减。处方：柴胡12克，枳实12克、半夏15克、胆星12克、白芍12克、苏子15克、青皮9克、郁金10克、黄芩12克、大黄9克，每日一剂。同时服用丙戊酸钠、每日三次，每次一片。共治40余日，精神症状消失。唯癫痫偶有轻度发作，仍经予丙戊酸钠，中药天麻精片常服，以善其后。
按：此例癫痫性分裂样精神病的原因未明，单用西药效果不佳，加用中医辩证施治，拟用舒肝理气，化痰泻火之法，撷取大柴胡汤加减治之，奏效令人满意。后仍以中药天麻精片巩固，亦示中西医结合之长也。
- 老年性精神病（老年性痴呆）
病历摘要：65岁男性病人，因新近丧偶而引起郁闷、孤寂、凄凉和悲哀，且渐见人格改变，主观任性，顽固迂执、自私狭隘、不喜与人交往等。曾诊为“抑郁症”，口服多虑平及阿米替林等药无效。病人外貌苍老，皮肤干燥多皱，色素沉着，发白齿落。问之有何不适，答曰：头晕目眩，耳鸣稍聋，舌燥咽痛，齿牙动摇，腰膝疼痛，诊脉细数，舌红、苔少而干。试用六味地黄丸加味（熟地黄、山萸肉、山药、茯苓、泽泻、牡丹皮、枣仁、柏子仁、夜交藤）。服药28剂，上述诸症明显见好，但对家人缺乏感情，常噜苏孩儿不孝。经检查，脑电图呈a节律减慢；气脑造影显示皮层萎缩。诊断为老年性痴呆。以后用西药盐酸吡硫醇治疗二年余。兼服益气、补肾、宁心中药，症状改善。
按：临床上时而遇见表现不典型的疾病，一时难下诊断。某些病例的印象诊断中，可出现矛盾。如抑郁症和老年性痴呆初期，可能皆表现有抑郁，但治法迥别。此例亦属于不易诊断者。中医辩证施治可能便利这类病例的治疗。此例的处方大致遵循辨证施治原则，主要针对治疗肾阴不足、气虚、心神不安、兼清虚火，用药效果比较满意。当然，后来证明为老年性痴呆，理应酌选相应西药，而达到增强疗效的目的。
以上证例虽数很少，但可以说明精神科疾病的中西医药结合治疗能解决不少的问题，或许还具有独特的效用。结合的方式可以根据具体的需要，大体有以下几种：
㈠ 以中医理论为主。如例一精神分裂症的诊治，主要是按照辨证施治和脏腑相关学说来处理。中医将此例精神分裂症如实地看作脏腑功能失调的外在表现。与西药对此的治疗相比，中医的处理方法较为全面。
㈡ 以西医理论为主。如对例二躁狂症，前后均按西医方法诊治，中间根据具体情况，酌选了中医治疗。
㈢ 中、西医经验参用。其余各例均酌情参用中医和西医的经验理论。如例三癔病和例四神经衰弱，在诊断上根据西医经验，治疗上也用过西药，但应用中药时根据中医的理论立法处方。如例五慢性癫痫性分裂样精神病和例六老年性痴呆的治疗，均兼用了中、西医的经验。而例六当时诊断并不能确定，只能参照中医经验试用中药，但用中药前后亦皆用了西药。
以上证例反映一个较普通的事实，西医精神科对中西医结合往往是在西医治疗效果不好时才“不得已而为之”。然而，实践可以引导西医自觉走上这条道路，这条道路上有着绚丽的奇葩异花。为此，列举实例数则，供同道参考，祈指正。